作者  张瑛

       我们村子北边有个大坡，人们叫它“北坡“，坡的长度具体有多少米？我说不清，只知道，它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，想起家，就想起它……

       平时不觉得什么，人们上坡，下坡，相互招呼，北坡显得异常平静……
       一旦下雪，北坡的宽度和长度便用扫把和铁锹测量，几十年来那准确的数字只有父亲清楚，父亲病后，便是弟媳妇接过扫把，在雪上写着青春岁月……
       2018年1月10日，我写了一篇题为《北坡的雪》的散文，在“塬上人家”平台发表，无巧不成书，2019年的第一场雪正好是1月10日，好像如约而来……
       不过今年的雪不怎么大，弟媳妇扫雪的工作量小……相信，下雪后父亲肯定会坐在轮椅上用手指指，画画，示意让弟媳妇先去扫北坡的雪，再扫门前的雪，因为北坡走的人多了，不好扫……广告去逛逛
       北坡，父亲一辈子的丈量，如今无法走路……
前段日子，弟媳妇电话说:“姐，你看那天休假，咱给爸做个检查，顺便把妈也带上检查一下”，我答应了，那天，我回去了，和弟媳妇前一天晚上，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，第二天起床后，弟媳妇做饭，收拾，由于父亲吃饭慢，六点多起床，出门时快九点了，细心的弟媳妇为父亲戴帽子，口罩，手套，还有暖手宝……
       走出家门，有一段坡路，无法开车，弟媳妇推着轮椅，不，应该说是倒着走，一直倒着走到车跟前，我和弟媳妇商量怎样把父亲抬到车上？我试了几次没办法，最后弟媳妇先上车，半蹲着，我扶着父亲慢慢站起，再慢慢挪动转着背朝敞开的车门，和弟媳妇把父亲仰着抬上车的，弟媳妇把父亲挪好后，扶着父亲坐着……上车好艰难，我也只是给弟媳妇帮帮手……
       就这样，虽然六点就起床了，给父亲穿衣服，吃饭，再带着父亲的生活用品，到医院十点多了，医院同志帮着把父亲抬下车，做完检查完快12点了，检查结果两点多才出来，由于抬父亲上车，下车比较困难，弟媳妇对我说:“姐，咱爸病后，一直在家，今天不很冷，爸，妈都穿的厚，咱和他们在医院附近转转，顺便看他们想吃啥，买的吃，给爸的碗，勺子，水壶都拿着”。
     “好吧，这么长时间没出来了，正好，也不用抬爸上车了”，我说。我两话音刚落，父亲抬起能动的左手摇了摇，母亲也不停地说不吃，
     “妈，一点多了，你们不饿吗？，我饿了，”我说。
     “等检查完，咱回去做饭，外边……外边饭贵，看病花钱没办法，我和你爸一月花上千元，家里就你弟一个挣钱，养活六口人，不该花的就别花”，母亲说着，好像很悲伤……
     “妈，吃饭能花几个钱，看你们想吃啥？”弟媳妇说。
     “好我的妈，你不吃饭，为了给你儿子省钱？今天所有费用是我的，不让你媳妇掏钱，”为了逗母亲，我故意说着，说完和弟媳妇都笑了。
       弟媳妇推着父亲的轮椅，我跟着拄拐棍的母亲，走到一家小饭店门口，看有父母爱吃的馄钝，弟媳妇说:“你和妈先进去，先做上三碗，我给爸喂饭，完了我再吃……门槛太高，轮椅不好推，我和爸在外边，你们先吃，”
        饭店不大，大概十多人吃饭，我和母亲坐好后，弟媳妇进来，拿着父亲的碗说:“师傅，麻烦你把馄钝，盛到这碗里。”说话时，有个年轻女士一直看弟媳妇，后来那人问我:“这个人……很面熟，是你？”
      “是我弟媳妇”我说，
      “她去外边？”
      “我爸在外边，坐轮椅，不好进来”
      “难怪，她面熟”，那女的“啪”，拍了一下桌子说:“我朋友圈有她照片，她是咱华州区好媳妇，她的家庭是渭南市“最美家庭”，今天，见到她本人了”，吃饭的几个人都抬头看外边，接着，那女的又说:“咱们把老人抬进来，外边冷”，正吃饭的几个人放下碗快，把父亲的轮椅抬进饭馆，那女的又说“老人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老志愿军，儿媳妇是华州区好媳妇，他们家是渭南市最美家庭，去年，我看了《塬上人家》发表的《北坡的雪》，弟媳妇确实辛苦”，那女的说着，几个人吃完饭也没走，一直听着……我们不认识那女的，听她说，她在朋友圈看到的……
       吃完饭，几个人又把父亲轮椅抬出饭店……

       感谢抬轮椅的几个人，也感谢那个认出弟媳妇的女士，她的热情，赞许，也充分说明她的善良。

一顿饭，我不知道吃的啥，只是心里高兴，弟媳妇的辛苦得到一定的肯定，现在居然有人认识渭南市的好媳妇，也知道我的家是最美家庭……
       饭后，和那女士及饭店所有人道别，弟媳妇推着父亲，我扶着母亲，到医院取检查结果，大夫看后，说化验结果基本正常，没有大的问题，要父母继续吃药，继续锻炼右臂等，正说着……
       母亲说:“要不是娃伺候的好，早没他了……”
     “老人说的好，这病主要是护理，你这儿媳妇，也难能可贵，华州区好媳妇，你们家是渭南市最美家庭，这一切有利于你们老人身体健康，心情好，身体自然好”，大夫边说边给父亲翘起大拇指。
     “谢谢大夫”，不知道大夫怎么知道的，我感激大夫，感谢大夫的一段话，因为老人们最相信大夫。
       出了医院后，下午三点多了，我们又把父亲抬到车上，准备回家，拉父亲到子仪路信合去，父亲的老龄补助卡没有激活，听说必须父亲亲自到场，那天出门时弟媳妇把能想到，该拿的，都带着，走到信合门口为抬父亲下车，又犯难了，我和弟媳妇正准备抬父亲时，门口保安过来问明情况……
       慷慨地说:“我来把老人抱下来”，说着他就试着看怎么抱，正在这时，走出来一个瘦高个青年，和保安同志把父亲抱下车，到信合一一办完手续，还是保安和那个年轻人把父亲抱上了车……
       谢谢，谢谢……

       一切顺利办完，是弟媳妇和我欣慰的是，父母身体均无大碍，这是最为庆幸的。
       感谢遇到的好心人们，父亲几年没出门了，出来一天，收获无限，感谢生命里的遇见，相信生活，相信世间还是好人多。
       事办完，我们该回家了。
       由于自己开车水平有限，一个小时后到北坡下边，面对千米长的陡坡，我不知道怎么开车？一时间，北坡从我记事起的一幕幕，在我眼前刷屏，父亲背我上学，满载丰收的架子车，扛着秸秆的父母，乡亲，手提洗衣笼的妇女……几乎都是弯腰平行上坡，这个几十年人们叫的“老牛坡”，承载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的互帮互助，单咕噜车，架子车，张家拉粮，王家帮忙，李家拉化肥，赵家帮着推……只要上下坡的行人，遇到有拉车子，都会帮一把……

       那时我们家女孩多，父亲拉粮食车子时，我总是盼望遇到村人，能帮一把，今天提笔写北坡情，感谢在那个年代帮助过我们的父老乡亲……

       在北坡口，停了少许，思绪万千，父母走了一辈子的坡，他们辛勤劳作养育我们，今天无力在北坡行走了，他们走不动了，他们要借助轮椅，或者车辆，才能回自己的家……
       突然，我有点怀疑自己的水平，这单车道，万一上边村子下来车怎么办？弟媳妇看出我的心思，
说: “姐，你不上了，我推爸上去，你扶妈”。
     “那怎么行？近一千米的陡坡”……
       我定了定神，鼓足勇气，开车……到坡上，总算大坡走完，没有遇到下去的车，谢天谢地，但是还有小坡，我不敢开了，停了会，我和弟媳妇开始，抬父亲，扶母亲，依然是弟媳妇推父亲轮椅，我扶母亲，我习惯了弟媳妇对我的照顾……
       坡上，我家的狗狗“黑子”早早迎接我们，它还没有像今天这么孤单，看我们回家，高兴地跑前跑后……
       五点多到家了，父亲的轮椅推到火炉旁，母亲坐炕上了，我和弟媳妇松了一口气，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，一个不能走，坐轮椅，一个走不动，拄拐棍……
       两个不算很“健壮”的女人，把老人抬上抬下，安全到家，这，就是我和弟媳妇的成绩……
      从早上六点起床，收拾，到下午五点安全进门，这，不能不说是我和弟媳妇的壮举，这，不算复杂，也不算简单，也是预计了好久，好久……总算今天的一切都是好的结果，再苦再累也值。
        一天，我也为自己喝彩，能为父母做我能做的事……当初，我学车的目是，就是，只要能拉年迈的父母在周边的风景区转转，就行了，我对自己没有太高要求，因为自己能力有限。
       可是，当我会开车了，父母不会走路了，多么完全的对立……
       就是他们走了一辈子的北坡，如今几年才下去一次，而且是坐车……
      从记忆中的北坡，我们孩子们站在坡上，仰头，看见父母，从高高的塬上边走下来，扛着麦捆，坡下，看父母，他们从河边地里担着玉米棒，一步一步上坡，上一次北坡，不知要歇几次，要换肩膀多少遍？……
       如今北坡是水泥路面，如果说干的水泥沙子每一个颗粒是父母的足迹，那么混凝土需要的水量不及父母的汗滴，他们的足迹和汗水铸就了北坡，也成就了北坡上一个平凡的家庭，他们走过酷暑严寒，年复一年，日复一日，直到今天，走不动了，北坡依然为他们情未了……
      北坡永远唱不完的悠悠岁月……
       如今，人们开车上北坡，可必定，住在老堡子的人少了，弟媳妇为了照顾父母，住在老家，守着父母，北坡唱着新时代的凯歌“最美家庭”，华州妇联，渭南市妇联，分别为弟媳妇颁发了“好媳妇”，“最美家庭”奖章，这是弟媳妇的荣誉，也是我家的财富，她又一次证实父辈的高风亮节是孩子们传承，受用……从“烽烟滚滚唱英雄”，到“时代楷模好媳妇”……
       这是春的呼唤，也是爱的奉献……
       北坡，一部永恒的长篇，父辈的足迹从这里起步，雄赳赳，气昂昂跨过鸭绿江，抗美援朝，今天，北坡写着岁月的缠   那年“北坡雪”，今叙“北坡情”，有家，有亲人，北坡，是我永远的情话……
  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作者    张瑛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2019  1   10